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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任远去了西贡之后,只有最初的几天传过消息回来,如今一连几日,竟然音信全无。邓如海不愧是沙场老将,手段竟如此高明,难以捉摸,在对付他这一连串的计谋时,竟没有显露出一点的慌张与破绽。所作所为,简直无懈可击。这些荣连浩早已猜到,甚至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清楚楚罹都做了些什么。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楚罹越来越让他觉得危险,尤其在见不到凝眉之后,他心里难以安稳,不能再如从前般从容淡定,无懈可击的面容已被彻底瓦解,想想,真是遗憾。门外忽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荣连浩闻声回头。房间的门“咣啷”一声被人从外打开。荣连浩徒然站起,一声眉儿就要出口,尚喜的面容却蓦地出现在眼前。“怎么是你?”尚喜紧走几步,到了书桌旁,拿起荣连浩喝剩的半杯凉茶一口气喝了下去,这才缓了几口气,合糊道:“不好了,少爷,出事了。”荣连浩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问:“不是让你在西贡好好呆着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西贡主帅邓如海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计策,竟能让徐毅放给我们假的消息,齐将军不知消息有假,信以为真,率军到西贡山脉之下阻击邓如海,而亚蒙率主力部队去攻城,谁知城内空无一人,西贡大军早就撤到了山脉之中,齐将军单枪匹马前去追杀,结果被邓如海给……”“齐任远怎么了?”荣连浩急道:“既然后来都已经知道是中计了,为何不拦住他?”尚喜连着摇了好几下头,脸上现出难色,看着荣连浩已然不好的脸色,硬着头皮道:“想要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邓如海假装中箭,漏给齐将军一个破绽,诱着齐将军去追,他大队人马都在山内,围困齐将军,我回来的路上,西贡的探子已经给我回了消息,齐将军他,他已经死在万箭之下了。”荣连浩心里一惊,思绪一恍,险些没昏到过去,硬生生挺住,沉声问:“你确定,齐任远已死?”尚喜肯定的点头道:“我确定,派出去六七个探子,回禀的消息都是一模一样的。据说当日邓如海有心放齐将军一条生路,劝齐将军归顺皇上,齐将军宁死不肯,邓如海这才取了齐将军的性命。”荣连浩无力的靠上墙壁,紧闭双眼。自从齐任远前往西贡之后,他日日夜夜盼望着西贡方面能传回事已办妥的消息。他一直以为,齐任远是他的福将,当初荣王妃对他担保过齐任远的人品,他与齐任远之间又有着荣泰荣王妃这一层关系,所以他相信齐任远,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从北边关,契丹,到楚罹下旨到凝眉入宫,一路走来,每件事齐任远都会尽心尽力,可如今,他却就这样不在了?“徐毅为何会放出假的消息?此事可有查明?”荣连浩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尚喜也是自己猜想,并未得到凭证,只得斟酌一下语句,答道:“我觉得,他已经被邓如海扶持,当日引齐将军入山脉的人,探子后来有回禀说,那个人并不是邓如海,而是镇北。我怀疑,是邓如海和镇北里应外合,将徐毅给控制了。”镇北也去了西贡?荣连浩狠狠皱起眉头,以为派齐任远去西贡的事做的很隐蔽,没想到早就漏了出去,他只是个自作聪明的傻瓜。出卖他的人,会是谁?这件事知情的人并不多,想要知道问题出在哪,并不会太难。荣连浩睁开眼睛,静默良久,慢慢放缓了声音:“尚喜,如今齐任远已死,邓如海下一步就会寻个理由,置徐毅于死地,在此之前,他可能让徐毅出来揭发我,以此为条件,放徐毅一条生路,徐毅手中,有我与契丹暗中联络的把柄,此人绝不能留。”尚喜明白荣连浩说的意思,其实在回来的路上,他也想到了这点,当即点了点头。荣连浩想了想,目光向窗外一瞥,又道:“派个可靠的探子去吧!手脚利落点,别留下什么后患。”尚喜应道:“我知道怎么做,少爷放心吧。”“你办事,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还有一件事你得说说。”荣连浩道:“齐任远去追邓如海的时候,亚蒙可在场?契丹军可有人在?为何没有人拦他,又没有人去支援。”尚喜也想跟他说这事,但又不想惹荣连浩再不高兴。这事本来很明显,从他的角度来说,亚蒙不去救齐任远,实在是太无情无义,过河拆桥了。可是从亚蒙的角度看,他那么做,又没有错。本来嘛,契丹军只是在帮荣连浩的忙,没有必要付出那么多的牺牲。一旦他们去帮齐任远,明知山中有埋伏,还执意前往,说不定当日的五万大军,剩下两万人能够逃脱。邓如海的兵力远在契丹军之上,一旦将契丹大军围住,恐怕连亚蒙都不能活着出来。谁会拿自己的国家开玩笑呢?荣连浩见他不作声,也不见怪,叹道:“我知道,一定是诺笙交代了亚蒙,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定要设法全身而退。齐任远死了,对契丹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说不定他们这会儿正在高兴。”又闭上眼睛养了一会神,才开口道:“去吧,你一路上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尚喜重重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得听从吩咐退了出来。刚跨出门口,借着院内灯光一看,荣王妃正在房门的另一侧直挺挺的站着。尚喜吓了一大跳。“夫人……”荣王妃并不答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荣王妃深夜出宫,本是因为凝眉着急让她告诉连浩镇北不在京城的事。她如今和连浩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听凝眉一说,心里也着急的很,连忙赶出来通知连浩。可是万万没想到,她刚刚来到浩王府,还没见到荣连浩,就听到了齐任远死在万箭之下的消息。尚喜看到她的表情,一句话都没敢说,赶紧走了。荣王妃愣在当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一步一步挪进荣连浩房内。“连浩……”荣连浩还在窗边坐着,两眼出神的望着外面,忽然听到有人唤他,诧异的回头,见来人竟是荣王妃。“夫人?”荣连浩刚想开口发问,一见她脸色,倒是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轻声道了句:“夫人快坐吧!”荣王妃像是失了魂一样,也不答应,径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荣连浩见她这副样子,料想她方才听到了他和尚喜的谈话,只得安慰道:“夫人,既然死者已矣,你还是不要太伤心了……”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荣连浩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闭了嘴。“那天他来找我,说你派他去西贡杀邓如海,他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似乎知道此番一去,便再也回不来……”荣王妃眼神有些迷离:“那天我应该劝住他,让他不要去的,如果他不去,就不会死,是我的错,我没拦住他。”荣连浩重重叹息,静默无言。荣王妃眼圈发红,忽然问:“连浩,你为什么要让他去西贡,为什么让他去杀邓如海?你明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何还让他去冒这个险?”荣连浩听她这么一说,身子一僵,眉心蓦地一紧,薄唇紧抿。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荣王妃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那天,他来找她。她就应该想到的。她记得,她还对他说,任远,你母亲与我是忘年之交,她知我身份,却从未对任何人提起。任远,我应该好好照顾你的,所以我让你跟随在王爷身边,征战沙场,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出人头地,有一番作为,如今你已是一方主帅,我总算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话语犹在耳旁,可听到这话的人,却悄然逝去。荣王妃想到这个,心就像被无数根针一起刺进去一样的疼。事到如今,还谈什么忘年之交,谈什么照顾,谈什么在天之灵?她先是欠了,后又欠了他。她欠下的债,永远都还不了了。荣连浩见她伤心至此,心里也不好受,凑过去,低声道:“夫人,你别太难过了,我真的没想到邓如海会对任远狠下杀手,而且原本我的计划也很周密,西贡军中也有我的内应,可是后来放出来的消息竟然是假的,还都变成了圈套,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他忽然一顿,随即问道:“你方才说,他来找过你?”荣王妃不明所以,理所当然的“恩”了一声。“他来京城找你?”荣连浩显然吃惊:“他在去西贡之前,进京了?”“是啊。”荣王妃淡淡应声。荣连浩眼光透出一丝了然,忽道:“怪不得他去西贡的事会漏出去,原来如此……”荣王妃眉头一皱。荣连浩挪开目光,一双眸子深沉的让人害怕。荣王妃心下一反应,有些不安的问:“连浩,你是在怀疑我吗?”荣连浩看她一眼,放柔了视线,笑了笑:“没有,夫人,我不会怀疑你的。只是说起齐任远来过京城,我就想到了谁会发现他的行踪。京城之内,还有谁有这种本事,能在第一时间得知一个人的进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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