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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知道了。&rdo;叶朗淡淡地道。纪澄虽然不知道叶家父子的对话，但白日里已经隐约看出了叶琰对自己的排斥，这可是叶家的嫡长孙，若她真是嫁过去，恐怕还要费很多功夫才能收服那孩子。纪澄双手叠在自己的肚子上，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她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保住和叶家的这一桩亲事。&ldo;睡这么早？&rdo;沈彻的声音在纪澄的头顶响起，吓得她猛地就坐起了身。&ldo;你怎么来这里了？&rdo;纪澄木愣愣地看着沈彻在她床畔坐下。&ldo;我猜着你即将订亲，所以肯定不会再去九里院了对不对？&rdo;沈彻道，他伸手摸了摸纪澄的脸颊，&ldo;真是不乖，亏我给你机会让你自己选，你可真让我失望，不记得咱们的赌约了？&rdo;纪澄往后退了退，吞了一口口水，微笑着的沈彻让她有毛骨悚然的感觉，&ldo;寄人篱下，老祖宗的好意我怎么拒绝？拒绝了那就是不识好歹，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件事的，大嫂一直瞒着我，你以为我会乐意去给人当继室？&rdo;&ldo;姑娘。&rdo;柳叶儿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她仿佛听见屋里有男人的声音，一时又不敢确定。柳叶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转过屏风了，纪澄对着沈彻无声地做了个口型，&ldo;九里院&rdo;。沈彻不为所动。&ldo;求你。&rdo;纪澄就差没给沈彻磕头了。柳叶儿转到了纪澄的面前，四处看看并无什么人，只道自己是幻听了，&ldo;姑娘……&rdo;纪澄有些恹恹的，&ldo;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值夜。&rdo;纪澄去往九里院的路上心里只觉得焚灼欲裂，她以为她和沈彻是有默契的，他们的所有交际都只能藏在暗处，藏在密室里，藏在九里院不许下人踏足的小院里，但是沈彻一再挑战她的底线。小院里黑漆漆的，一盏灯也没点，沈彻的脸藏在阴影里，越发叫人捉摸不透。纪澄乖乖地坐在沈彻对面，虽然她知道沈彻也没什么狗屁赌约精神，但是谁先犯规谁就被动了。两个人都不说话，黑暗让纪澄觉得恐惧。&ldo;你怎么想的？&rdo;纪澄按捺不住地开口道。&ldo;我在想这次又该用什么法子才能叫你从今往后都乖乖的。&rdo;沈彻的声音里有让人从脚心开始发寒的冷意。纪澄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ldo;又&rdo;字。她心里升起一个让她寒彻骨的大胆猜测。当初纪澄身中的媚毒根本就不常见，而沈彻一口就说出了鹊桥仙的名字，王四娘是怎么得到那个药的？那可不是青楼里寻常用来教训姐儿的香药。纪澄浑身打了个颤，&ldo;当初王四娘手里的鹊桥仙是怎么得到的？&rdo;沈彻的目光扫向纪澄，&ldo;真聪明，这么快猜到了。&rdo;&ldo;你还是不是人？&rdo;纪澄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冻花杯纪澄就说当时她和何诚即将定亲的时候，沈彻怎么会那么平静的就放手，她以为他是真的支持她嫁给何诚，然后在西洲替他坐镇西域。沈彻淡淡地道：&ldo;我说过，我给过你机会的，纪澄。&rdo;（121章）&ldo;当初我没有逼着你到凤凰台。你本可以去找何诚的。&rdo;沈彻的声音听在纪澄的耳朵里，就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纪澄大怒，将桌上摆放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上，有的在蒲席上转了个圈还保持着完整，但还是有一只冻花石杯摔裂了一条缝隙。这是沈彻费了很多年心思才凑成的一套梅花杯。&ldo;你无耻！你根本就是算准了我不会去找何诚的。&rdo;纪澄的指甲都陷入了肉里，恨不能一刀捅死沈彻。沈彻道：&ldo;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王四娘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所以买到了鹊桥仙，至于她用来做什么，什么时候用，用到谁身上，这些我都无法确定。纪澄，不要出了事，就把所有的错都算在别人头上。&rdo;&ldo;你这都是狡辩！&rdo;纪澄愤怒得无法发泄，&ldo;你是什么人，你能算不到？！你明明可以提醒我的。而且南桂算什么身份，那天我中了毒，她怎么随口就能说得出你在哪里？你可没有向她汇报行踪的习惯！&rdo;沈彻故作思考了片刻，然后道：&ldo;的确是我放任了那件事的发生，对我并没有坏处不是吗？&rdo;纪澄伸手就给了沈彻一巴掌。居然打中了？！沈彻偏了偏头，并没有回扇纪澄一巴掌的动作。纪澄感觉自己的手可能比沈彻的脸更疼，错愕不过片刻，她又立即发飙道：&ldo;这一次呢，这一次你又想怎么破坏，上一次是说我无法生育，这一次是什么？告诉别人我早就失贞了么？&rdo;纪澄的声音尖锐得近乎刺耳。&ldo;不用，只要给叶朗再提供一个更好的继室人选就行了。&rdo;沈彻似乎一点儿不被纪澄的情绪所影响，她哭也好，闹也好，于他不过是旁观而已。面对这样冷冰冰的人，纪澄的情绪也奇异地冷却了下来，可是浑身还是没有力气，只能颓废地靠着柱子滑地而坐。&ldo;不是答应了赌一局的么？&rdo;沈彻走到纪澄身边，蹲下、身摸了摸纪澄的脑袋，就像在拍小狗、小猫一般。纪澄拍开沈彻的手，&ldo;别碰我，你让我恶心。&rdo;沈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纪澄心里却是痛快，他觉得不高兴了，她就高兴了，&ldo;你不要逼得我鱼死网破。&rdo;纪澄咬牙道。&ldo;那你就乖乖的不要再玩手段。&rdo;沈彻收回手重新坐回桌前，慢吞吞地煮起茶来，&ldo;只可惜了这杯子，世间大约就这一套。&rdo;只有这一套？那可就太好了。纪澄重新站起来，飞快地走到沈彻跟前，将剩余那几个幸存的杯子一口气拿了起来，朝着小院里的石子路上就摔了出去。&ldo;啪啪啪&rdo;的脆响，悦耳极了。沈彻一动没动，但看得出来已经气到了极点。纪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放在柜子里的那几套珍贵的茶具全部搬了出来，噼里啪啦就往地上摔，最后气不够，又将沈彻在炉子上煮水的铜铫子也拿了起来，&ldo;啪&rdo;地一声扔到地上，再一脚将那风炉也踹了出去。扔东西发泄之后果然过瘾，纪澄拍了拍手坐到沈彻跟前，伸了伸脖子，&ldo;好了，是不是气得想杀我，那就杀吧。&rdo;沈彻良久没动，最后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上纪澄的脖子，纪澄的睫毛眨了眨，但并没闭上眼睛，倔强而执拗地看着沈彻。沈彻的手滑到她的脖子后方，微微一用力纪澄就被他搂到了跟前。嘴唇被咬得疼痛不堪，纪澄几乎尝到了血腥味，&ldo;你就这么喜欢对女人用强么？&rdo;沈彻松开了纪澄的嘴唇，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片刻后才开口道：&ldo;我没有强迫女人的习惯。&rdo;纪澄张嘴就想反驳，在三好居那天难道不是？沈彻同纪澄拉开距离道：&ldo;一个女人是不是认真反抗我还是分得清楚的。&rdo;纪澄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ldo;你在暗示什么？&rdo;沈彻嗤笑一声，&ldo;有那么难承认吗？&rdo;纪澄有点儿想喝茶了，可是所有煮茶的东西都被她摔了。沈彻的话揭开了纪澄心里最阴暗而不可为外人道也的一角。她必须得承认，当初她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那种事情对她来说，一次、两次根本毫无分别。既然沈彻想要，她也可以给，反正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沈彻既然那么喜欢，她就想让他喜欢个够，喜欢到迷恋、舍不得、欲罢不能，然后为她所用。纪澄现在觉得自己也挺异想天开的，那想法也够可笑的。&ldo;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能摔的你都摔了，气消了没有？&rdo;沈彻坐到抱腿屈膝而坐的纪澄身边，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ldo;别碰我。&rdo;纪澄的声音闷闷地从膝盖上传出，沈彻这种打你一巴掌再给颗枣吃的行径让纪澄极度讨厌。&ldo;我要走了。&rdo;纪澄站起身，她需要修整一下，才能再次面对沈彻。沈彻没留纪澄，只道：&ldo;我让人再搬几套茶具上来，咱们明天再来摔行不行？&rdo;纪澄根本没理沈彻。&ldo;明天我让南桂请你来。&rdo;纪澄直了直背，钻入了衣橱。夜里自然难眠，纪澄思来想去都没有琢磨透沈彻的心思，逗弄她就像逗弄一个玩意么？只可是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纪澄夜里披衣而已，给远在西域的梅长和去了一封密信，随信还附带了一本曲谱，那是连先生的珍藏，纪澄抄录的，据说是失传已久的嵇康《广陵散》，她想方璇必定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