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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监视（第1页）

联合政府内部结构复杂，但对外也相当明了，因为严吿第一次来，她独自转了一圈就迷路了，即便看着通道标识和楼层地图也费劲能回去。但迷路的感觉让她欣喜，她喜欢这个感觉。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迷路。

她不去看汉字标识，让这种感觉在心底蔓延，任何有标记性的、方向指向性的、地标记忆性的物体她都不去看，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变大了，变得无限广阔，也或者是她变小了；走到一个新的地方，未知的疆域都大一分，走着走着，北极也变大了，冰层冻得更厚了，四周的墙壁也被拉远了。她踏着轻快的步子干脆就溜达开了，到处瞧着。

镶嵌在大厅一角的隐藏式监控摄像头在防护罩内跟着严吿的位置缓慢地转动。在这个空间当中，移动着的就只有这两个了，一个温暖，一个冰冷。

严吿轻巧的脚步声回荡在周围，再没有别的动静了。有些墙壁上有曾经的风景，她停下脚步看。不过能去的地方有限，她渐渐的就熟悉了，那种陌生的、充满了新奇的感觉逐渐消失了，甚至是那一种不安的感觉也没有了，联合政府未知的地方也同样变小了，世界也缩了一圈，刚才仿佛是踏入另一个空间当中。

严吿下了两层找寻那种感觉，仅仅只是找回来一点点，世界变得不会扩到刚才那么大了，逐渐得彻底找不到了。有些厅廊装饰特别，未来风很重，又极其简约，简单到让人看着四周的墙壁和灯光会感觉到烦躁和憋闷，对大脑是一种刺激，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专门这么设计的，这对联合政府和各个国家都是一种警醒。

很多地方都不能进入，封着门，负责运送物资给养的智能机器人在通道连接处待机。

严吿回返转了转，没碰到几个大人，倒是在第二大厅撞见了几个孩子，看不出是哪个国家的，自然就没有办法分辨哪个是智能派国家的孩子，哪个是孩童派国家的孩子，他们身着差不多的衣服，适合这种庄重严肃的场合。

严吿简单扫了一圈，发现有些特别的人，或许过不久就会知道他们是谁了。她继续走近他们，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要停留几秒钟；孩童派国家的孩子不一定是盟友，智能派国家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对手。他们看到严吿之后，脸上的表情从不同变为相似的一种，对严吿身上穿着的衣服由最开始的惊讶和感兴趣，最后变成奇怪和一脸鄙夷。

“瞧，她是穿着什么？是运动服吗？天呐……我第一反应还以为她是这里的保洁人员呢，我差点忘了，这里的保洁人员也需要一个在这上面极有天赋的孩子了。”

“是挺像运动服的，但我猜应该不是，哦！还有挺别致的领带！哈！谁知道呢，啊……我想她应该是从亚洲来的，或许她是想特立独行吧，像是……中国的女孩，天！他们总是这样，可能就是表演给我们看的，难看……你知道的，他们还想阻止我们使用智能机器人，这简直不可理喻，看看我的祖国都成什么样子了！？”

“或许她真的有超能力呢，我听说中国的女人都有一些‘特殊’的超能力，比如说现在出不来的那位，她们身上总有某些神秘的力量，我没有在胡说，请把我说的考虑在内。”

“你害怕了？咱们现在都要看美国那边的情况，希望我们能和孩童派国家达成一定的合作，尤其是中国，我们需要他们封存起来的东西，最好是能这样，我们真是一秒钟都等不起了！”

严吿知道他们肯定说出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听不懂语言，但是表情和眼神是能读懂的，于是她盯着那几个谈论的孩子，挂上了耳机，看看能从他们嘴里听到什么。但从开始挂耳机的那一刻，他们就都不再开口。

联合政府的广播突然响了，喊着叫这些孩子们赶紧去开会，不要再拖了，到了的人都去。严吿在去会议室的路上，碰到了越来越多的孩子，稀稀疏疏地向着一个方向走，路上他们有些会打招呼，有些则无视他人。他们或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或者踢着不太合脚的皮鞋，看上去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

会议厅很大，空空一片，这是联合政府安全理事会用的会议厅，已经有孩子坐在位置上。墙壁一侧巨大的屏幕上有一位带着口罩的白发中老年男子，他是安全理事会会议的轮值主席，他头发梳得很整齐，在催促着这些孩子赶紧按位置尽快落座，不要东看西看了。

严吿找到位置坐下，抬头瞧了瞧屏幕上那位憔悴又枯瘦的身形。周围的二十多个孩子纷纷落座，对面无疑就是智能派国家飞来的孩子了，他们有些显着轻松一些，有些显着焦虑，有些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张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孩子们，你们知道为什么而来，我就不废话了。那么……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这可能也是人类历史上最特殊的一次了，相信你们都知道了比之前更多的信息和内容，这种危机与之前的每一次严重的危机都不相同，它几乎在同一时刻压倒、几天之内摧毁了我们，看看现在，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体会的，你们出生在地球起航之后，对之前的多次危机没有深刻的体会，对我们来说这种落差是很大的，仿佛太空到地面的自由落体，最开始我们被火焰包围，各类突发的紧急状况搞垮了一切，当我们认为情况有所好转的时候，谁知道我们依旧在坠落，大人们即将要、或者正在面对落地的痛苦，而我们却无能为力，当然你们也看到了有些人落地后的情景，变成一滩稀泥的血水，或许是我们和人类文明的结果和最终命运。

“现在就剩下你们能够‘自由活动’了，我仅代表个人，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和善而诚恳的待人，要管控你们之间存在各种分歧和矛盾，达成宽容和深度的合作，共渡难关，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当然我也明白，这牵扯到了更深层次的……多个问题，多的就不说了，鉴于智能派国家和孩童派国家之间有不可弥合的裂痕，我不希望这种裂痕扩大，，你们是两派国家之间唯一的共识，希望能通过你们来相互监督对方的不正确、不正当、有危险性的政治的或其他行为，等等，所以……如果有忠告，那就是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吧。”

安理会轮值主席说完之后就关闭了视频通讯，大屏幕上黑黑一片，显示着“等待信号连接的”字样，随后这些字也消失了，变得纯黑一片，微微反射着会议厅的样子。

会议厅轻微嘈杂了一阵，而后逐渐变得安静，孩子们都是左看看右看看，等着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嘱咐。可等了好久都没有什么其他的人来，或者是连接上视频信号。

会议厅中满是孩子。这个画面是真实的，被永久性记录了下来。这不是一次活动，也不是一次宣传，他们在工作。

孩子们或是沉稳，或是凝重，又或是焦急，但他们的外表都透露着青涩，很多孩子的身高都低，这和食物资源的丰富程度是直接挂钩的。平时各国代表们坐在这里，空隙都不大，满满当当，但是孩子坐在这里，像是在盆里撒了一把豆，稀稀疏疏的。

在场的一共有24个孩子，在统一的深色着装当中，有一个很显眼的存在，在色泽上看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凸显。在这安静的时刻，很多孩子都在打量严吿的穿着，觉得她的穿着不太尊重人。她穿着以浅色为主的校服，在监控俯瞰的视角之下最明朗。

过了些许时间，大家不知道该讨论一些什么，都在等待，最后什么也没有等到，有一个个子瘦长的孩子首先拿过了麦克风试了试音。

“那我们就这么开始吧！在外面会有人看着的。”希伯来特·勒维尔说着，不自觉就出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可能是所有孩子中最轻松的一个了，他不等别人有什么眼神上或者是动作上的表态，就自顾自说了起来，“那么就由我开始吧，各位没意见吧，我叫希伯来特·勒维尔，如大家所见所感，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承蒙大家关照，我是第一个在这次的监督委员会大会上第一个发言的人，如果历史要翻篇，这排在第一个的是我的名字，多谢大伙的谦让了。

“还有一些人没有来，或许他们来不及选人，也或许正在路上，我相信在座的都是出众的，我首先代表智能派国家说一句，我们的智能化进程正在加速，从整体的隔离计划中脱离出来，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是从原始走入了真正的现代化社会，我们可能要迈入另一个时代了，啊，不要挑我说话的毛病，平时我就是这个样子的，懂得不太多，所以请多担待一些。”

他发言完毕之后，轻轻靠在了椅背上，观察着周围和对面的人。

孩童派国家的卡拉多维尼直接按开麦，问：“那请问，你们美国的智能化进程到什么地步了，你们将220t拿去之后都做了什么，请如实详细的告知。”

希伯来特·勒维尔爽朗地扬起眉毛，高高地摊开了细长的双臂，忘记了要靠近麦克风才能说话让别人清晰的听到，“什么？什么地步？做了什么？瞧，你们的隔离协议还在，很多的信息都跟不上了，我们已经真正步入了未来，怎么和你们形容那种感觉呢……算了，不形容了！

“我见过220t，怎么说呢，它是一个让人心情舒畅的、漂亮的、又外形奇特的计算机，技术工程师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做，它就自动适应了当前的环境，并且开始恢复部分基础产业和大部分地下城设备的运作，社会各系统由瘫痪逐渐转变为可正常运行，羡慕吗？这才多少时间，好像才十天左右吧，你们呢？”

卡拉多维尼低垂着眼帘愣了片刻，抬头看了看一直平视前方的严吿，瞅了瞅她身前的红领巾，然后开口对希伯来特·勒维尔说：“有一个情况，”大家的都将目光落在了卡拉多维尼的身上，这个瘦小的棕色皮肤的女孩继续说：“那么说来，你们美国很快就能结束混乱和崩溃，要经过一个恢复的过程后，之后甚至是能更上一层楼，或许你们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结束流浪病毒危机对美国的倾轧，那到时候其他的人呢？”

会议厅很安静，零散的座椅声和纸张折动的声音出现。

“其他人？哪里的其他人？”

“这还用说吗，你认为的其他人是什么？或是在什么范围？”卡拉多维尼的英文讲得很蹩脚，配上细嫩的嗓音，就富有了特色。

希伯来特·勒维尔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转头看了看身后和旁边的孩子，对卡拉多维尼说：“啊，其他人啊，我不知道你指的其他人在什么范围，但是在我这里，其他人就只是你们而已，是你们这些孩童派的优秀的脑力堪比高级计算机的……这种……超级人类，你们当然在我这里就是‘其他人’了，不然还会有什么呢？你们想要凭借一群孩子就要将整个……或者是半个人类社会都活跃起来吗？我敢肯定，你们会失败的。”

卡拉多维尼没有再搭腔，轻轻捏着下巴，跌在椅背上，盯着希伯来特·勒维尔看。

“希伯来特勒维尔。”

孩子们又将目光转向一侧，那是一个瘦小的孩子，他是年龄最小一个了，前两天刚刚过八岁的生日，他说：“那你的意思是，孩子是不行的咯？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如果孩子不行，我们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你在这里也是不行的吗？如果你只是觉得孩童派的孩子是不好的，那么智能派的孩子岂不是更差了嘛，何必损人不利己呢，启动AI智能化设备是一种选择，但是我们不想和你们一同承担这样的风险，所以需要监督和监管，总不能是你们捅出篓子，最后让全世界给你擦屁股吧，那你的屁股也太大了！那么大的屁股，吃的时候可没有我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