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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没来,荷沅却等来陶可笙的电话。“小梁,我是陶可笙。可以与你见面说几句话吗?”荷沅客气地道:“不知道你在省里还是在上海,我这几天在省里,你如果也在,我饭后过去找你。”陶可笙沉默了会儿,道:“你昨天前天都不在上海?”荷沅立刻醒悟过来,陶可笙发现什么了。可真快。对此,荷沅并没有遮掩包庇的企图,只实事求是说了句:“不在,我这几天都在省里。怎么了?”陶可笙还是沉默良久,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宋妍问候你。改天我到省里了再找你说话,我现在上海。不好意思打扰你,再见。”结束通话,荷沅对着手机发愣。宋妍对祖海才怎么了一下,她已经使出手段对付宋妍。而如果朱总太太知道朱总与豆豆的关系的话,将会如何的暴跳如雷?其实她并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她是设身处地,站在她现在为人太太的立场上看朱总与豆豆的这件情事了。所以,她怎能理解豆豆的痛苦。她作为豆豆的朋友,别无选择,只有竭力安抚豆豆。至此,荷沅想起老骆曾对她说的话,人至察则无徒。朋友之间,确实不应一厢情愿地坚持真理坚持原则,求同存异,而不是党同伐异,才是交友之道吧。当然,前提是朋友。比如宋妍,荷沅已无法当她是朋友,已经受够。一顿饭下来,荷沅看得出,豆豆其实很想通过她知会朱总有关她豆豆出国的事。这个傻女人,她的心思里,只要朱总对她出国有感伤或者有挽留,那么她似乎可以走得圆满了。可是,朱总一个耳光都打得出,荷沅都怀疑,告诉朱总,那是自取其辱。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豆豆,豆豆只会沉默。但荷沅也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与朱总通一下气。不知道有没有必要朱总如果有良好反应她就告诉豆豆,如果有恶劣反应她就瞒着豆豆。心里没法决定,准备等祖海回来与他商量一下。祖海这几天密集找人帮忙,所以几乎天天中饭晚饭都在外面吃,荷沅也不等他,自己到王家园里吃了饭,与祖海爸妈说会儿话,便回安仁里。八月初的夜晚,天气闷热,丝丝缕缕只能吹得动柳叶的风都被纱窗挡在外面。反而还是房间里面阴阴凉凉,拿一只电扇吹着,垫一块草席坐在地上,只要人不动,已经足够凉快。祖海的爸将花照料得很好,今年的玉簪花发好几枝,荷沅剪了两枝插在花瓶里,一室的甜香。给老骆的旧报纸已经整理好,荷沅坐在地上看《elle》,等祖海,心中不急,祖海总得到十点十一点才能回来。没想八点多的时候,大军给荷沅来电。“小梁,宋妍跟她老公闹翻了你知不知道?”荷沅反问一句:“不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大军“嘿嘿”一笑,道:“不瞒你说,宋妍这一个月一大半时间与我在一起。现在她为跟我在一起与她老公翻脸了。我问你,宋妍来上海是他们公司派来的吗?”荷沅一点不觉意外,今天中午时候已经有预感了。“大军,不大好吧,宋妍有丈夫的人,而且她丈夫是我们这儿一家上万人大型国企掌管营销的副总的公子,虽然这家国企现在效益不大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壮,以权谋私派个子弟到上海广州北京等好地方设个办事处的实力还是有的。”大军想了会儿,道:“怪不得宋妍胃口这么大,原来是个早就给撑大胃口的。现在她老公威胁她要把她调回去,她不肯走,跟我商量怎么留在上海,与她老公这就翻脸。看来我得给她找房子了嘛。”荷沅倒是没想到宋妍竟然会想到甩掉陶可笙跟大军,这个大军沾花惹草,怎能托付。看他这个电话说的内容便透着轻浮,没一点尊重宋妍的意思。荷沅想了想,道:“大军,这话你压根不该跟我商量,我现在知道也当作不知道。”大军笑道:“跟你无关,我只打听一下宋妍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也别跟宋妍说我问你打听过。”荷沅听了微笑道:“我跟你说了半天你还没领会,那家国企瘦死的骆驼比马壮,在我们省里非常吃得开,在上海嘛,你留意一下,留意之后再定,你看呢?”大军一听忙道:“噢,我明白,我明白。小梁,我就说应该问你一下。丛总呢?”荷沅笑道:“他花天酒地去啦,别给我也带个宋妍似的人进来才好。”大军忙笑道:“那不一样,丛总名气好得很,再说又是结婚的,我不同,我还单身嘛。你们什么时候来我酒店吃饭,好几天没遇见你们了。”荷沅笑道:“好啊,等我与祖海饿几天再来找你。”放下电话,荷沅基本能肯定,大军这个久经沙场的人会作如何打算了。做生意的人,谁都不愿为一个没分量的女人得罪人,女人多的是。荷沅并不愿意做个王婆。祖海却是九点半就回来了,是被董群力架回来的,整个人醉成一滩稀泥,站都站不住,放到白藤沙发上,他便顺着沙发慢慢斜下去,软瘫在沙发上。一件雪白的短袖衬衫胸口老大一滩暗红,估计是红酒在喉咙里再也装不下,溢出来沾的。董群力放下祖海,对荷沅微笑道:“整桌人都这样了,只有我拿着医生写不能喝酒的病历卡才逃过。今天一顿饭吃下来,贷款事情基本上搞定,只等上海资产转移到这边来的手续办完,拿去银行走一下过场就行了。这下可以放心。”荷沅连连道谢,董群力真是个可以托付的人。“董总,祖海只喝了红酒?中午没喝吧?”董群力笑道:“请银行的人,要么洋酒,要么红酒,今天只喝红酒。中午没喝,知道晚上这帮人好酒量。我走了,车上还有两个放倒的得送回家。”荷沅忙殷勤将董群力送出去,回来,看着人事不省的祖海发呆。祖海满脸通红,皱着眉眼鼻子,睡得很不舒服。想到祖海酒量一向很好,此刻醉成这样,都不知有多少酒精正在他胃里熊熊燃烧,又通过血管传输全身,毒害肝脏,这哪是动脑筋赚钱啊,简直是拿命换钱。荷沅想着都心疼,结婚后祖海还是第一次醉成这样子。荷沅明白,那是因为此次危机非祖海以前所遇的小风小浪,昨天上海那边的银行因为还贷日期已到,给祖海下了书面通知。通知里面说得明确,限定日期内如果不见钱款进帐,他们将通过司法机关采取强制措施。那一来,必将影响那笔贷款所涉房产承租者的日常经营活动,影响未来的收租。祖海心中急啊。前一阵祖海在里面时候她心急火燎,脸上长痘嘴角生疮,现在,都轮给祖海了。荷沅摸摸祖海额角太阳穴部位红红的一粒痘痘,心疼地叹了口气,去洗手间搬来一只硕大大红塑料盆,这是祖海爸浸花盆用的。祖海烂醉,简直是打耳光都不会醒,而且荷沅也不舍得打他,她又不是朱总。醉的人又是死沉,幸好荷沅力气也不小,左腾右挪终于将他的头挪到沙发沿外,连忙一脚踢过红盆乘着,不得已,使出孔教头教的法子,一捏祖海的下颌骨,逼着祖海张嘴,忍心将手指伸进祖海的嘴,按压他的咽喉。饶是如此捣腾,祖海依然有本事不醒,只是喉咙里“呃,呃”连声,终于“哗”地一声山洪决堤,暗红的浊流夹着酸馊气奔涌而出,鼻子也一起流出红酒。吐了肯定是很难受,祖海虽然没醒来,可是大口喘息,眼角有清泪淌下,打湿荷沅托着他脸的手。荷沅跟着心酸,他吐的时候,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揉着祖海的背,他不吐了,她继续忍着心伸手抠。祖海的眼泪,她的眼泪,还有祖海嘴里的酒食,一齐沾在祖海背心的衣服,曾经雪白的面料上一片狼藉。终于再抠不出什么东西来,再抠,祖海也只剩干呕的份了,荷沅才罢手,拿一块小方巾擦了祖海的脸,让他仰躺在沙发上。吐出的一大盆酒肉的酸臭惹得荷沅自己也干呕,她忙将盆子去倒掉清洗,又将溅出地上的一起抹净,这才端来一脸盆的清水给祖海擦抹身子。昏黄的台灯光下,可怜的祖海,经这么一吐,他脸上被酒烧红的颜色倒是褪了,可两片嘴唇也失了颜色,整个人似被抽了血似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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