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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老爹停下脚步，又继续往前走，并未继续问，若是从前，他会很在乎，但是花神婆说的话，在他看来比小四的梦更值得人相信。儿子的那件事，或许只是一件巧合。姚四妹低着头跟在身后，也没继续说下去。两人一前一后，没再说话，这么走了很长时间，天都快黑了，才出了山。姚四妹这一世还从未出过山，来外面的小镇上过。现在到了傍晚，街上的人少了不少，都要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家。姚老爹带着小四在路边一个包子铺里买了一个菜包，一个肉包，都给了小四。在从前，这样的待遇是绝对不可能的，姚四妹望着手里的香喷喷的包子，前世她好像吃过一个，但这一世还没有那样的机会。姚老爹推了姚四妹递过来的肉包，执意让她自己吃了。在姚四妹吃东西的时候，姚老爹去了一旁不远处，跟人聊天，打听点事。姚四妹被留在了包子铺，包子铺老板娘找了个小凳子，让她坐在路边等她爷。姚四妹坐在凳子上，望着姚老爹跟一个卖鞋的商贩说话，浓密纤长的睫毛下，幽黑的眼眸仿佛不见底的深潭。姚老爹回来的时候，见小四还坐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包子，“小四，包子好吃吗？““好吃。“姚四妹高兴的点头，黑亮的眸子能照进人的心里。“是菜包好吃，还是肉包好吃？“姚老爹牵起小四的手，将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抱在了怀里。“肉馅的包子味道更好一些。“姚四妹软软的说道。待向包子铺老板道谢之后，姚老爹带着小四离开了包子铺。“待会爷送你去一个地方，以后你在外面要懂事听话一点。”姚老爹说完，又觉得小四在家就很懂事听话，也不调皮捣蛋，心里放心些。“跟旁人在一块，要多留一个心眼，别被人欺负了。”姚老爹忍不住摸了摸小四的头，为什么是这个孙女八字硬呢？这么乖巧懂事的孙女怎么就与大孙子犯冲呢？姚四妹含糊的应了一声，继续低着头吃着包子，肉包吃完了，现在吃的是菜包，虽然这菜包说是菜包，其实里面的馅料也就是咸菜还加了一些咸豆角在里面，酸酸脆脆。姚老爹带姚四妹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子里面暗又窄，摆放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的，都是一些破损的或者家里用不着的东西都摆到了巷子里。最里面的位置，就是姚老爹来这的目的地。姚老爹敲门前看了一眼小四，温顺的小身影垂着头，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却依旧安静的让人鼻头发酸。“咚咚！”姚老爹连敲了几次门，开门的是一个长相丰满，细眉长眼一脸精明的妇人。这妇人看了看姚老爹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小娃，明白对方是来干嘛的了。让开身，让姚老爹他们进去。姚老爹拉着小四一步一步地进了院子。院子很大，却连棵树都没有，青石板的地开裂的地方长了不少杂草，显得空荡荡。进了堂屋，就忽然眼前一暗，屋里采光不太好。左右两侧大大小小的孩子有十多个，都是姑娘家，穿的破旧，脏兮兮，一个个地垂着枯黄的脑袋，闷声不吭的蹲在角落里。他们见有生人进来，都受惊似的看了过去，在看见来的人只是穿着穷苦的姚老爹时，仿佛松了一口气。他们才被卖过来，还没有心理准备立即就被人转卖出去。精明妇人姓方，镇上有名的牙婆之一，姚老爹来的也巧，她这不刚从外面收孩子回来，一口水还没喝到嘴里呢。这一次出去一趟，收货虽然不算多，但是质量是不错的，因此她心情不错，看着姚老爹愁眉苦脸的脸都顺眼。“这孩子你要卖？“方牙婆给自已倒了一杯水，也没招呼姚老爹，而是扫了一眼垂头低眉的姚四妹。姚四妹头又垂了一分，脚趾头开始无意识抠着地。姚老爹摸着小四的脑袋，点了点头。方牙婆收孩子的时候，什么情况都见过，家里过不下去了，重男轻女啦！什么原因都有，所以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也没啥好奇心。她现在关注的就是货物品质怎样。方牙婆来到姚四妹跟前，“头抬起来我看看！“姚四妹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双脚扒拉着地，头始终没抬。“小四，听话！“姚老爹拍了拍小四的肩膀，说了一句。姚老爹的话比方牙婆管用，姚四妹慢慢地抬起了头。清秀的眉毛，层次分明的双眼皮，灵气十足的眼睛，挺翘的小鼻子，丰润的樱桃嘴……孩子虽小，但人嘛，三岁就能看到老，这皮相不错，方牙婆很满意。姚老爹方才找卖鞋的人打听过，方牙婆的名气响亮，从她手里卖出去的人，下场也比在其他牙婆那里好。但方牙婆眼光高，不是什么人都买，不过小四这孩子在家里孙女当中长的是最讨喜的，他觉得方牙婆不会看不中。姚家的大孙子飞了“一般这么大的孩子，买的人不会多，太小，很多活都不会做，也不能做。这样吧，十两银子，你看如何？“方牙婆给的数不算少了，一般好货色，她也乐意多出一点。“行！”姚老爹打听过价钱，知道方牙婆给的价已经有些偏高了，所以一口应了下来。姚老爹收了银子，姚四妹也被方牙婆拽着胳膊拉了过去。姚老爹以为小四会哭会闹，他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唯独没想到小四会这么安静。姚老爹有些无所适从，这么简单收了银子，按了一个手印，他就可以放下小四离开了？“人就留这儿了，你走吧！以后她就跟你们家没有关系了！”方牙婆收好卖身契，开始赶人了。姚老爹捏紧了银子，心里沉甸甸的，“小四，明天我让你爹把你的衣服给你送过来。以后你要多听方牙婆的话，要乖一点。”没等到小四的回应，姚老爹心里更沉重，但想到大孙子，这点沉重很快又被忽略过去。事到如今，只能放弃小四了。“爷！”姚四妹抬头喊了一声。姚老爹停住了脚，转过身去，一直低头的小四终于抬头看着他。“爷！天晚了，回家路上当心一些脚下。”姚四妹说完就低下了头，双手拧到了一起，再没抬起过。当心一些，别摔死了……姚老爹手有些抖，一向愁眉不展的眉头更加紧皱了。这孩子到了这一步，还惦记着他这个爷的安危，真是个好孩子。“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姚老爹这次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口气走出了镇上，小四留在方牙婆这里，也不会太差，起码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姚老爹自我安慰的想了许多。方牙婆买人跟别的牙婆买人不同，她买人基本是三个月才买一次，三个月卖一次。这三个月里面，她买进来的人，经过她的调教，跟从前比起来，不管是相貌言行还是能力方面，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她的人基本都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都是死契，再加上经过她的调教，一般人都是进去就能用得上。因此她手里卖出去的人价格都高的很。姚老爹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一路想着大孙子，紧赶慢赶，摔了好几跤，才一路气喘吁吁的赶回来。院子的门大开着，堂屋里透着昏黄的灯光，罗秀房里孩子的哭啼声阵阵传来。“我回来了。”姚老爹听着大孙子的哭声，精神一震，这浑身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堂屋里，姚大山无精打采的垂着头，姚李氏一脸阴霾。这两人的表情太明显，姚老爹心底有些不安，刚刚听到孩子哭啼声而涌起的喜悦激动，一下子全部冷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