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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呈筝一怔，随即垂下眼眸：“对不起，我……”

“你所说的没有考虑周全，是指什么？既然明天你就要走了，我想之后我们的交集也会越来越少，不如今晚就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完。”

井?一边懊恼自己的失控，却又忍不住的想要任性。

柳呈筝怔怔的看了井?半晌，又往火堆上添了几根柴，双眼恍惚的看着跃动的火苗，他的声音低哑，仿佛来自很遥远的次元。

“我刚受伤的时候，面对失去听觉这件事，只觉得是自己咎由自取，甚至觉得其他人都死了，我却只是失去了听觉，这惩罚太轻，所以并不觉得它很重要。”

“接受唇语训练，不过是为了在和人交流的时候，使别人方便，五年来，我一直认为，有或没有听觉，对于我这样一个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来说，并不重要。”

“可是今天，因为它的缺失，我伤了人，而且，伤的还是你！我之前所说的所做的，都是真的，可是如今我的恐惧和退缩也是真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柳呈筝的眼睛有些发红，一层淡淡的水汽凝结在他的眼眸里，被火光一照，越发显得氤氲。

“所以呢？所以你不管不顾的在我心里放了一把火，却又自说自话的想要让一切退回原地？！”井?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将这样的话说出了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无论她再怎么不想承认，或许这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柳呈筝错愕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那场事故他们死了你活着，不是你的罪过，而是你的幸运，真正应该承担罪过的另有人在，可是她胆小，她懦弱，她一直不敢面对，你不应该为她的罪过承担什么，就连你失去的听觉，也是她欠你的……”井?越说心越觉得揪得生疼，或许是因为太疼了，说到这里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夺眶而出。

柳呈筝起身半跪在她面前，伸手将她脸上涌出的泪擦掉，可是他前脚擦掉，眼眶中后脚就又有新泪涌出，只好紧紧的抱住她，希望这样能安慰到她，可是不知道是受了她的情绪感染，还是自己到底还是脆弱，储在眼睛里忍了那么久的泪，竟然也不听话的落了下来。

在柳呈筝看来，井?是以为他是因为当年的事故只有他活下来而感到愧疚，毕竟当年的事故责任全数落在了建筑施工负责人身上。

她可能已经猜想到他和她爸爸的师生关系，可是还要很多具体的真相，她并不知情，可是他没有让她知道的勇气。

之前他只是想既然命运让他们再次邂逅，不管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出于赎罪，他都想抓住这一次的机会，能守着她，护着她，余生里有她。

可是让她受伤这件事警醒了他，让他在那场事故之后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情绪。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怀抱过于温暖，还是自己的情绪多年没有放肆抒发，井?竟越哭越厉害，让柳呈筝手足无措，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么？”他一边拍着她的背，一遍轻声的哄。

过了好久，井?的气息才算是稍有平稳，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她脸靠过的那一处衣服晕开一大片的湿痕。

井?一抬头，看到柳呈筝慌乱的眼神，和他腮边还没干的泪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她的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手掌。

柳呈筝将井?的手握住移至唇边，轻轻的落下一吻，眼睛闭上的时候，一滴滚烫的泪自眼角滑下：“对不起！”

井?摇了摇头：“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话出口，她才意识到他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她说话，只好单手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将所有的愧疚和亏欠，再一次的埋在自己心底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或许是被两个人类的伤感情绪感染了，四眼颇为不安的在他们两个旁边绕来绕去，喉咙里还发出了两声呜咽。

柳呈筝这才睁开眼放开了井?的手：“火快灭了，我去添点柴。”他低哑的声音在井?头顶响起。

“这样抱着挺暖和的。”井?的手解放了，却不肯松开，索性双手抱住了柳呈筝。

这几年，她很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今天这样一通发泄，虽然很多事情还是不敢往深处去想，可是最近总是堵在心口的一口烦闷气，总算是烟消云散了。

柳呈筝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双手回抱住她，半晌才道：“这样抱着，我看不到你说话。”

井?抬起头看着他：“我很多年没在巴特尔大叔家过春节了，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起……”